在舆论场域内,历史虚无主义者通过对集体主义的所谓“反思”“重评”,“揭露”集体主义对个人“人性”的伤害,把集体主义混同于专制主义,指出要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就必须要解放人的“自由天性”,破除集体主义对人本身的束缚,极力鼓噪和宣扬个人主义。另外,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一些人开始错误地认为集体主义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是落后于市场经济时代的“旧观念”,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应该按照市场交换的原则办事,集体主义原则显然已经过时。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一些人更是错误地辨析到,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囊括了很多方面,唯独没有提及集体主义,这意味着集体主义已彻底过时,属于上个世纪在特殊时代背景下的产物已不符合当今时代发展的新要求,不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倡导的价值取向。因此,在人们的生活中,只需要提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即可,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弘扬集体主义了。

在生活场域内,有些人借改革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机,把市场交换原则引入到党和国家的政治生活中^[3]。的确,在党和国家的政治生活中,出现了一部分打着“集体”的旗号,集体抱团、官商勾结、利益捆绑,来谋取小集团、小圈子、小团伙的私利的行为,这些小集团、小圈子、小团伙为了个人私利,却把这种政治上危害极大的山头主义、宗派主义等同于集体主义,并打着“集体”旗号来谋取不当利益,损害党和人民的利益。另外,部分人借“反思”生活之名,用生活中广泛存在的“从众主义”来污名集体主义。认为从众主义使个人的诸多事务诸如升学、就业、婚恋,要靠别人参谋、决定,行为的主体变成行为的客体。继而进一步引申为,个人的现在与未来、成就与荣辱,均依赖于他人的评价,形成按别人意志办事是最安全可靠的思维,导致因循守旧、人云亦云、长官意志,缺乏创新精神,并把此归结于集体主义对创新的“伤害”^[4]。

改革开放40年取得的伟大成就举世瞩目,不容否定,但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并不比之前少。需要明确的是,集体主义无论是在舆论场域还是在生活场域所遭遇的污名化,既不是改革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导致的,也决非集体主义本身存在着“不可克服”的问题而“落伍”于时代,究其实质,是由于我们未能与时俱进地把握集体主义的时代内涵以及未能有效遏制个人主义的蔓延所导致的^[5]。

准确把握“集体”的概念和所代表的利益范围,是澄清误解、实现集体主义时代发展的关键。集体主义中的“集体”概念,既表现为作为国家、民族、社会等一般意义上的“集体”,也表现为当前深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各种不同的、局部的集体^[6]。但需要指出的是,不能把全局(一般)意义上的集体与局部(个别)意义上的集体混同起来。集体主义所讲的“集体”首先指全局意义上的集体,即国家和人民,集体利益主要是指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社会上所弘扬的英雄壮举、所提倡的集体主义,为的都不是一时一地的局部的小集体利益,而是着眼于国家和人民的长远利益。

同样,就集体主义中的“集体”所代表的利益范围来看,应当体现和代表的是全体成员的利益和意志,维护和保障的是集体内至少绝大多数人的利益^[7]199。这样的集体,才是马克思所说的“真实的集体”,是实现绝大多数人利益的坚实依靠。至于那些消解崇高、立足局部,打着“集体”的旗号谋取小集团利益的行为,不是真正的集体主义,实际上是一种放大了的极端个人主义,和新时代我们倡导的集体主义在根本上是对立的。

社会上一度出现了把集体主义和当下我们正在推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对立起来,并指出,集体主义原则是属于道德领域范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原则是属于经济领域范畴,因此,既不能用道德原则来捆绑市场规律,也不能够用市场规律来约束道德原则。并以此为论,认为二者在根本上是对立的、矛盾的。事实上,二者虽属不同范畴,但二者并不矛盾,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中更具备了统一的可能^[8]。

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性质来看,它坚持的是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体现了社会主义的根本性质; 它要求经济活动要遵循价值规律,适应供求关系的变化^[9],但同时也坚决反对市场中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行为,并有着更高的价值追求。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倡导的价值观念来看,它鼓励人们思想解放、不墨守成规、勇于改革创新,但并不鼓励以自我为中心的单打独斗、陷入个人主义泥淖中,而是倡导团队的团结协作、联合攻关的集体主义精神。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活动中市场主体的具体运行来看,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逐步走向完善,经济活动的分工将越来越细,不同市场主体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这就越来越需要各类市场主体的团结协作,而这种团结协作和我们倡导的集体主义价值观念是一致的。因此,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具体实践中来看,集体主义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间并不矛盾,二者完全可以实现统一^[10]。

个人主义价值观历史久远、影响至深,作为诞生于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价值观念,已成为维护、支撑资本主义制度的思想体系。西方学者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或集体主义”是“个人主义的敌人”的观点,为了避免其战胜个人主义必须反对和遏制社会主义或集体主义^[11]6。把个人主义价值观鼓吹为不分条件、不分对象,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钥匙。

“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实践力量,才是可能的。”^[12]127实践表明,尽管极端个人主义价值观持有者不停地鼓吹宣传,但无论是观察二战之后采用资本主义制度并走向民族独立的发展中国家,还是当今西方发达国家,由于深受极端个人主义价值观的困扰,要么陷入发展陷阱,要么陷入精神危机,人的全面发展并没有得到实现。西方发达国家的确出现了一些有闲阶级,拥有丰厚的物质财富和宽裕的闲暇时间,个人获得了相对全面的发展。但也生出了这样一批人,没多少财富,反而是依靠社会福利保障,相当“任性”的发展。这被西方吹嘘为是“个人主义的胜利”。但实际上,有闲阶级的全面发展是以其财富积累为前提的,也即个人的全面发展要与财富相关联,而一旦如此,那便注定这种发展只属于资产阶级,而不属于广大民众。至于那些依靠福利保障“任性”发展的人,是早已为人所诟病的“养懒汉”的高福利体制造成的,是将个人利益凌驾于国家、社会、集体利益之上的现实反映^[13]。另外,个人主义价值观正逐步走向它的反面,发展成为极端的个人主义,并和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结成联盟,让人的内心世界充满物欲,失去心灵的自由,不少人不是转向追求高尚的世俗道德、伟大的社会理想和信仰,而是将宗教作为灵魂的安顿处,或跪倒在主面前以求自赎,或大声诵念经文,以求心安^[14],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根本无从谈起。

共同体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思想内容,在谈到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时,马克思曾深刻地指出:“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15]199在马克思主义的论述中,我们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真实的、具体的,是需要并且能够在人类的社会实践中得以逐步解决的,而不是一个虚幻的“美丽图景”。马克思主义不仅给出了结论,而且提供了解决问题的钥匙。即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前提是建立一个“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15]422自由人的联合体,只有在这样的联合体中,每个人而不是一些人,才能谈得上自由全面的发展,而这样的联合体秉承的价值原则就是集体主义。因此,我们不难想象,离开了集体主义的价值原则,自由人的联合体又将如何实现呢?

“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5]135人类社会是由众多的个人组成的,但这种组成不是抽象的、孤立的、单个人的简单集合,而是通过一定的社会关系组织起来的。恩格斯这样指出:“为了在发展过程中脱离动物状态,实现自然界中的最伟大的进步,还需要一种因素:以群的联合力量和集体行动来弥补自卫能力的不足。”^[16]42因此,就不难理解,在人类社会形成的起点上,由于受到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17],原始社会的人们为了“脱离动物状态”,战胜对自然的恐惧,摆脱自然的奴役,就必须要依靠“群的联合力量和集体行动”,即集体的力量,来“弥补自卫能力的不足”,从而实现人类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原始社会如此,而后历史的发展同样如此。人类从原始社会步入到奴隶社会,继而步入到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原始的朴素的集体主义观念逐渐让位于暗含着统治阶级私利的“整体观念”,以及后来为资本主义所倡导的个人主义价值观念,都是人类在社会的共同体中依靠集体的奋斗来实现的,彰显了历史的进步。

历史并不是在彻底的一次否定中,就实现事物的永恒发展的,而是遵循着否定之否定的辩证法。如上文所述,由于西方个人主义在理论和实践上存在着不可避免的缺陷,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个人主义也必将被再次否定,人类也只有克服私有制和个人主义的弊端,走向这样一个联合体,即“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15]422,人类的全面发展才能更大程度、更大范围得以实现。

人的全面发展归根结底要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来实现,而不能停留在口头,止步于思想环节。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每个人的全面发展,个人价值的自我实现都将无法脱离社会的大集体^[18]。新时代,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就需要在社会这个大集体中凝聚有助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社会意识,并创造必要的社会条件。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这一重要理念事实上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社会思想指引。因为,如果不从国家和社会层面确立“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就无法取得基本的价值认同和社会共识,在实践中也就无法得到根本落实。“以人民为中心”,坚持人民利益至上,改革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这不仅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思想指引,更奠定了重要的社会基础。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语境下,人民既包括已经富起来的人,已经获得了相当程度的发展; 还包括仍然处于贫困线以下的人,还没有实现更好的发展。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这里的“人”自然也包括处于贫困线以下的人,这本身就是社会主义集体主义价值理念的一种彰显,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不可忽视的重要群体^[19]。由此来看,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不仅体现了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同样也是社会主义集体主义价值观念在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思想上的重要体现。

当前,我们党正在推进的脱贫攻坚战,实现小康路上一个也不能掉队,就是体现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弘扬社会主义集体主义价值理念,彰显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伟大实践。“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5]411为大多数人的利益奋斗,这个大多数人折射出的也是集体主义的价值观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正处在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历史关口,面对着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面对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们必须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努力促进更多的人实现全面发展,为更多的人创造出更多全面发展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