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项目:陕西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现代网络言情叙事的文学性及其对高校人文教育的反思”(201809017)
作者简介:原艺珍(1991-),女,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为文艺美学及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 韩 蕊(1969-),女,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E-mail:1114207027@qq.com
(School of Language, Literature and Law, Xi'an University of Arch. and Tech., Xi'an 710055, China)
online romantic fiction; the conventionality of narrative; creative reflection
DOI: 10.15986/j.1008-7192.2019.01.013
网络言情小说占据当下网络文学的半壁江山,文学受众以网络为媒介由精英阶层扩展到底层民众。基于新时代的文学景观,网络文学虽很难被传统的精英文学所认可,但隐藏其中的传统叙事模式与创作风格使其具有一定的文学性、可读性,在网络上得到了广泛的审美经验的情感认同。选取有代表性的网络言情小说,从传统叙事策略、创作风格与传播形式等方面探索发现其内在的文学价值,探究其与传统鸳鸯蝴蝶派小说之间的继承与流变,同时对其叙事中的传统性进行当代解读与反思。
The narrative of online romantic fiction occupies half of the current network literature, and the readers are extended from the elite to the common people via intermediary network. Although the online literature is difficult to be accepted by the conventional elite literature in the literary context of the new eras, the hidden traditional narrative mode and creative style render it literary and readable, so it also has gained widely the affective identification due to the online aesthetic experience. Therefore, based on the selection of representative online romantic narratives, this paper studies its intrinsic literary value from the aspects of traditional narrative strategy, creative style and communication form, and explores its inheritance and evolution from the traditional mandarin duck and butterfly novels with the view to interpreting and reflecting on the conventionality of its narrative.
截至2018年底,我国网民规模达到8.29亿,网新数据民年龄以18~30岁人群居多,初高中以及本、专科学历成为网民学历的主要层次,在校大学生以及城市打工人员等“底层”人群构成网络阅读的主要人群。同时网络阅读以微信推送、微博短文,阅读门户网站等无孔不入的碎片化方式渗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并且有扩展蔓延的趋势。在地铁、公交车等公共空间,我们也会发现众多社会青年对网络小说阅读的沉浸和喜爱。结合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学生的阅读现状,笔者调查发现越来越多的在校大学生远离经典阅读,青睐沉迷电子网络阅读。而在他们形形色色的网络阅读中,备受追捧的网络小说类型当属网络言情小说。
关于当代网络言情小说的草根性和泛娱乐化的批判从网络文学诞生之日起就没有停止,这也是被精英文学排斥诟病的主要原因。尽管如此,网络言情小说的生命力长盛不衰,甚至在印刷文学逐渐淡出、电子阅读当道的时代风尚中急遽占据主流地位。这样的文学现象值得引发文学研究者、评论者的关注与思考: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性,网络言情小说叙事的可读性、趣味性正是由于其故事内核的传统性、传奇性,呼应了本民族深层次的潜意识表达,得到了广泛的审美经验的情感认同,故而呈现蓬勃发展的态势。诚然,网络言情小说叙事的传统性也是一个复杂的文学现象,它藏污纳垢的显性因素构成了其不可避免的瑕瑜互见。我们在对其审美鉴赏和判断的时候应另当别论。总的来说,评论界对网络言情小说的贬斥大过褒扬,而对其符合文化传统、本民族接受心理的研究则少之又少。陈思和在表述它的民间隐形结构时,认为“民间文化形态又以无孔不入的精神融汇在文学创作中,成为一种隐形的文本结构”[1]40。而网络言情小说恰好符合这个特征,它是在主流价值文化的边缘地带产生,以一种相对自由活泼的样式存在,比较真实地还原民间生活的原貌。自由自在、天马行空是它基本的审美风格要素。当我们从批判的视角转换为挖掘其传统性的视角就会发现,网络言情小说蕴含的审美空间可能更大一点。当我们以“民间”的视角来审视网络文学作品的时候,就会发现网络文学作品也是一个有待研究的富矿。有许多被主流文学排除在外的作品,而在网络中一再走红甚至被改变为电视剧,是否也具有“文学性的含量”,即便是在写作手法相对粗糙、文学艺术价值不高的情况下,这些网络言情小说叙事也较多地保留了传统文学叙事的经典要素。比如传播较广、阅读点击量较大且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的作品是一般意义上认为比较成功的网络言情小说叙事,如《泡沫之夏》《杉杉来吃》《何以笙箫默》《微微一笑很倾城》《匆匆那年》等。
在五光十色的网络作品中,基本包含“才子佳人”、男强女弱的人物设置; 故事又可分为纯情、虐恋、复仇等类型,但几乎都采用“大团圆结局”式的故事叙述套路; 而“处女情结”“灰姑娘情节”等情节要素更是随处散落于文本当中,成为架构推进小说的重要因素; 故事传播方式又是章回体连载式的。总之网络言情小说叙事中体现的传统性可以是人物原型,可以是故事结构,也可以是主题思想,“总之它潜伏于文化心理的内部,成为民族或人类共有的无意识诉求或冲动”[2]。
在创作者为女性的网络言情小说中,作者借小说文本把自己对男性的美好想象毫不隐晦地表达出来,并随自己在文本中创作的女性形象沉溺下去,以满足自己与读者的心理需求和现实渴望。因此在当下的网络言情小说中不难发现男女主公在形象设置以及身份地位塑造方面也处处迎合“民间”大众的欣赏趣味即一种司空见惯却又牢不可破的“俗套”构造模式。几乎所有网络言情小说中的男主人公都具有高大、英俊的特点,他们好似童话里的王子。明晓溪在《泡沫之夏》中对男主人公洛熙有这样的描写“他的肌肤美得就像院子里的樱花,眼珠像乌黑的玛瑙,黑发有丝绸般的光泽,衬衣虽然有些破旧,但穿在他身上依然有种王子般的矜贵。”[3]2而对应的女性形象往往具有娇小、美丽、善良的品质。这完全符合传统文学中“才子佳人式”、男强女弱的人物构造模式和审美嗜好。明末清初的大量通俗小说,例如《玉娇梨》《平山冷燕》中人物设定无非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如《玉娇梨》中的红玉:“生的姿色非常,真是眉如春柳,眼甚秋波,更兼性情聪慧……”[4]2直至民国时期的鸳鸯蝴蝶小说将这种人物设置模式不断复制重演,因此这一派小说又有“才子佳人”小说的别名。
随着时代变革,物质生活极大富足的社会背景下,人们的价值观与爱情观发生了变化。有一部分现代人开始怀疑爱情,甚至产生虚妄、幻灭、悲观的情绪。恰恰正是这份悲观,唤起了人们潜意识里对真挚爱情的憧憬,对完美恋人的渴望。当人们在现实生活里无法得到时便寄希望于虚拟世界,因此花好月圆、才子佳人式的古典爱情叙事在现代网络言情小说中一再被接受、演绎。这也符合了网络写手们与读者共有的心理诉求和审美情感需要,同时也体现着作家自身创作的价值体系。不论是《何以笙箫默》中的何以琛、赵默笙,《泡沫之夏》中的欧辰、夏沫以及《杉杉来吃》中的封腾、薛杉杉,亦或是《微微一笑很倾城》中的肖奈、贝微微等男女主人公的形象无不符合“才子佳人”传统叙事中人物的形象特质,达到了人们对理想爱情与完美恋人的审美期待与要求。
此外我们看到网络言情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关系设置方面基本符合男强女弱的模式。他们的出身背景迥异,成长环境背离,身份地位相去甚远。男主人公大多是某跨国公司总裁亦或某高干子弟,而女主人公则只不过是出身平民的灰姑娘。这些灰姑娘也都无一例外地拥有善良、隐忍、单纯、吃苦耐劳的美好品质。男性则呈现一种高傲霸道的性格特点。二人起初因为地位悬殊可能会呈现一种对立的姿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男性往往从内心深处被女性身上传统的贤妻良母式的特质所吸引,而女性也能够发现男性除财富权力之外的“美好品质”。尽管他们的爱情面对来自家庭内部和生活外部的重重阻拦,爱情呈现自虐和他虐的故事发展脉络,“而女主角凭借与男主角合法的夫妻关系从而成功转身、迈入上流社会”[5]。如果说才子佳人式的设置符合传统审美要求,那么男强女弱的力量对比则更多地符合传统伦理要求。从小说创作的意义上说这种人物身份设置的不对称性使故事的发展产生不稳定性,小说情节的发展易生波澜,也就解释了为何“虐恋”小说更加揪心、引人入胜的原因所在。网络言情小说叙事题材广泛、类型庞杂。除虐恋之外,还可以分为纯情、复仇等题材,代表作分别为《微微一笑很倾城》《回到爱开始的地方》等。而这些题材也未曾逃脱“男强女弱”的藩篱。
一再出现的男强女弱人物设置模式透露出作者的“灰姑娘情结”。即女性内心深处渴望完美,又因其自身力量薄弱,所以不得不依靠男性实现人生蜕变的传统情结。顾漫的《杉杉来吃》中的女人公薛杉杉是个典型的灰姑娘形象。她出身贫寒,但个性达观、善良,她的口头禅是“我是一个小太阳,浑身充满正能量”[6],她并没有大的人生追求,只满足于口腹之欲的简单快乐。作为职场上的新人,因在男主人公妹妹危难之际,献上与之血型一致的血液,从而得到男主人公的关注。男主人公被杉杉身上美好的灰姑娘品质所吸引,二人最终打破身份、地位的限制走到了一起。在作家的笔下,女主人公毫不费力地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传统言情小说的叙事过程大都是:男女主人公如何相遇,如何产生异样的情愫,怎样完成感情的突破,怎样受到阻碍又怎样克服,传统言情小说展现的完全是纯粹的浪漫之爱,最终也往往是以大团圆式的结局收场。《中国古代小说史略》对此类言情叙事做了结构主义的分析,归纳总结了这些言情叙事中的共有元素,认为才子佳人定情以后,作者为表现他们爱情的忠贞,一定会让他们的爱情遭遇挫折,“如中间要经历诸多磨难,或‘途次遇盗'、‘避祸远徙'(《玉娇梨》),或‘被冤获诬',遭到‘拘讯'(《平山冷燕》),或遇天灾离乱、‘中途舟破'(《铁花仙史》)……但最后结局无不皆大欢喜”[7]189。网络言情小说制造的外部磨难考验往往来自小说中次要人物,如女二号与男二号。小说中女配角多半高贵冷艳、心机颇重,与女主人公美好的品质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因觊觎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的爱而制造种种困难; 与此同时,小说中也往往配有一个善解人意的男配角,与阴鸷冷酷的男主人公形成强烈的反差,他对女主人公的爱意表达往往更直接,“他对女主百般呵护却无法得到对方的真心。尽管受尽折磨,女主却还是情归‘恶魔'”[8]。如《何以笙箫默》中分手七年的何以琛与赵默笙再次相遇,横在他们中间的,有赵默笙因生活所迫在美国已结婚的事实、有痴情前夫应晖、有何以玫、更有多年前两家父辈的恩怨,但这些并没有让这对分手的恋人继续错过,反而在各种误会及现实考验中更加了解彼此爱的心绪,最终结合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样的故事发展脉络以及大团圆式的故事结局屡屡见诸于现代网络言情小说的叙事当中。甚至有读者戏言,看到故事开端便可知故事的发展、结局。连作家本人也在作品后记中阐释了自己对理想、圆满爱情渴望与憧憬的创作观,“世上美丽的情诗有很多很多,但是最幸福的一定是这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9]243。
再如现代网络言情小说叙事的传播方式同样沿用古典章回体小说的样式。说书人讲完一章通常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作结,引起观众强烈的好奇心。同理,网络言情小说叙事的传播套路在于先以极端化的故事情节吸人眼球,小说叙事行进到重要情节时则以“付费”的方式吊足读者的胃口。再追溯“‘鸳鸯蝴蝶派小说',它发表在当时上海的《星期六》杂志上,又名‘星期六派',是民国时期集消遣娱乐、消费文艺于一体的市民小说代表”[10],至此我们再一次欣喜地发现,占据人们日常精神生活的市民文学不曾衰败,而是借助网络这个平台以网络言情小说的变体在新世纪结出繁盛之花。
网络言情小说看似是异常新颖、时代感极强的产物,而实际上是在网络的外衣下包裹覆盖着极其传统的文学因子,也恰恰是这种传统性让它们在弊端显著的劣势下还能获得一定的文学叙事魅力,还有一定的文学价值之所在。我们通过类比分析、提炼总结,能够赋予网络言情小说的研究以文学性的内涵,同时对其创作发展之路进行有益的思考。
有一类网络言情小说的叙事者将故事开端置于酒店,刻意强调“第一次”:即男女主角阴差阳错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女性失去贞洁。这就为之后男女主人公后续故事的发展预设了悬念,而故事的发展大抵都是女主人公的情绪观念发生反转,最后恰恰是心满意足地选择这个让自己失去贞洁的人。不论是故事情节发展的客观需要,还是作者有意把这场爱情从起点上开始就打造得很不“纯洁”,这种“第一次”的极端化表达,暴露了网络写手们在创作中集体无意识的对女性贞操观的传统价值理念的固守和坚持。“古典文学中张生与崔莺莺、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等那些激动人心的生死恋情,既与他们的‘第一次接触'有关系”[11],同时也是催生故事发展的线索。这一点在现代网络言情小说叙事中也继承甚至有所“发扬”。网络言情小说叙事《回到爱最开始的地方》中的舒菀虽然结交各种富二代,但也一直坚守着最后的底线,直到她遇见霍永宁。舒菀喜欢霍永宁,便用自己身体的“第一次”设计,作者在此处刻意强调了浴袍上的处女血,霍永宁则是在看到这一团红色而更加认为舒菀的“单纯”,对舒菀产生歉意与愧疚,从而陷入舒菀的陷阱,一直以坚强的形象示人的舒菀也因为这第一次落泪,这一段也是小说最直接的对于“处女贞操观”的体现。在最终识破舒菀的陷阱后,舒菀成为了霍永宁的“床伴”,而他对她的感情也在一次次的亲密接触中加深,最终两人相爱[12]。在网络言情小说中的其他题材如借夫生子、豪门恩怨也往往吸纳“处女贞操”的传统价值理念,成为架构推进小说的合理注脚。
网络言情小说中充斥的开篇“一夜情”的床上叙事等叙事策略看似是对女性写作的突破,实际上是一种传统爱情伦理中对于女性“贞操观”的传递,更容易造成对女性的性别歧视和偏见。从女性主义发展的历史来看,自五四以来,随着现当代文学的发展,铁凝、王安忆等一批女性文学家对女性的思考达到很深的高度的前提下,当下流行的网络言情小说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力。尤其是在贞操观引领下的大量身体及性描写频繁出现在各章节中,它们“以一种虚拟化的体验”[13]在点缀网络言情小说之余,成为女性一种纯粹欲望表达和宣泄的方式。这种看似前卫实则传统的写作视角及其细腻的写作笔法成功地吸引了大批女性阅读者和男性猎奇者,使得网络言情小说成为女性创作者们以及女性阅读者们的集体狂欢。这种狂欢从本质上也暴露了以网络言情小说叙事者为首的女性群体们对男权的崇拜。
在传统潜意识观念影响下的网络言情小说叙事中女性形象也仍旧没有摆脱传统意识的藩篱窠臼。网络作家同其创作的女性人物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甚至沉溺在自己创作的女性人物中。网络视域下,她们看似衣着光鲜亮丽、时尚前卫,实则仍有其不自知、不觉醒的劣根性。她们看似高呼女性自由、独立的宣言,摒弃财富权势的影响、追求崇尚真爱,实则总是阴差阳错地与多金强权的男主结合,在不经意间得到面包与爱情。从女性主义出发,可以发现女性矛盾的价值观——女性仍然在潜意识中透露着对男性的期待和依赖。网络言情小说创作如火如荼的今天,它为低龄、不谙世事的女性带来的一定是玫瑰色的梦。这种创作倾向同时也反映出,网络写手们对今日女性生存状态、生命景观思考与开掘的不够深入。
纵观当下网络言情小说,我们发现这些作品中充斥着形形色色的极具传统因素的人物模型与爱情伦理叙事,甚至有着类型化的趋同。
在网络言情小说中,主要人物往往需要“美化”“英雄化”,次要人物“恶魔化”。在结构上则以极具吸引力的开头,一波三折的情节以及团圆甜蜜的结局为特点。这种固定化的模式,前面已经提到是受明清才子佳人小说的文学创作传统以及长期以来人们心理诉求的影响。诚然,网络言情小说的创作暗含民间隐形文化结构,它所具有的无穷生命力使其可以穿越时空,不断传承发扬。但“民间”同样也是藏污纳垢的所在,作家在传承时还应注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尤其需要注意的是,网络写手们在书写当代女性与她们的爱情时,往往流于表面上的现代性、先锋性,人物在骨子里依旧渗透着作者不自知的传统性。网络写手们在探索网络言情小说创作发展之路的同时,迎合市场、模仿传统无可厚非,但必须坚持追求小说人物的独特性、文学性。惟其如此,网络言情小说才能最大化地避免审美疲劳,也才能历久弥新、获得更高的文学地位。这种“才子佳人”“男强女弱”的类型化设置之所以能够获得读者市场的广泛认同,察其心理,无外乎是人们在现实社会与理想世界之间的心理失衡后的逃避选择。对此,作家在创作中不仅仅要迎合读者,更要肩负起新时代网络作家的责任与担当。这就要求作家需要坚持文学创作的原则与操守,同时不断提高自身的文学修养与人生境界,创作出更多高水准的作品。对网络言情小说而言,只有这样,才能跳出千百年来的女性需要被救赎的传统叙事“套路”,进而完成提高女性读者审美境界与文化品位的文学使命。
网络文学通常以网络连载的形式和读者对话。而在市场经济的操作下,其连载周期长,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长时间讲故事,使得作家在创作时往往忽略了故事的宏观把握和人物细节的契合度和连续性。而这些弊病,在网络言情小说的发源地——早期鸳鸯蝴蝶派中就已经存在。作家经常写到后面忘掉前面,把前后人物搞错的事都时有发生。张恨水自述写《金粉世家》:“在整个小说布局之后,我列一个人物表,不时查阅表格,以免错误。这是我写小说以来,第一次这样做的。”[14]262其做法也相对能使作家规避长篇结构难以整合连贯的通病。这种章回体结构在现代文学市场中仍有其强大生命力,其传播形式的文学性、历史性我们予以认可。但作家在处理这种章回体结构时应避免故事情节“跳跃”、人物错连等弊端。诚然,这种传播形式在当下追求市场效应、快节奏的网络文学世界里出现无可厚非。但同时,网络媒介的便利性,使得电脑书写完全可以有效地规避此类问题。网络写手们需要不断提高自己创作的责任心、增强创作的热情,全身心投入创作的深度状态,努力做到对自己的作品负责、对读者负责。
网络言情小说创作自由化,写作门槛低,只要通过网络平台人人皆可为作家,导致网络文学市场良莠不齐,作品质量不断下滑。小说思想性不深刻,文学艺术性更是难以言说。其中不乏有大量有关色情、暴力和拜金主义等低俗描写,这都对当代读者的性观念、婚恋观以及价值观造成不良影响。在市场经济的作用下,网络文学急功近利、追求市场效益产生的问题也日益明显,这大概也是网络文学能否进入主流经典文学史、学界尚存在争议的原因所在。因此我们也需要从网络管理的层面对网络言情小说的创作进行反思。国家相关部门要建立相应的网络言情小说审查和管理制度,加强对文本作品的审查与准入机制,摒弃以往网络写手们自己随意上传即可发表的模式。必要时,甚至可以成立作品审查小组,邀请高校及科研机构相关专业的专家与学者担任审查小组成员来对网络言情小说进行把控。只有建立科学有效的评价标准与管理机制,优秀的网络言情小说才能得到有效地筛选,也才能促进网络言情小说的创作早日进入经典的序列。
应该说,网络言情小说是通俗文学经典谱系流传的一个重要环节。在通俗文学不断衍生流变的今天,网络言情小说作为一种新的形态,定然不会缺席。在如今的网络写手中也不乏一些笔耕不辍、优秀作品频出的优秀网络作家,如安意如、唐家三少、蝴蝶兰等。与此同时,主流文学对网络言情小说呈现一种开放接纳的姿态,从相关学术期刊发表的对网络文学作品的学术讨论到网络文学大赛的举办,网络文学作品频频登上图书热销推荐榜单等等,无不说明主流批评话语对介入网络言情小说的决心。有了评论者的积极关注与理论话语的引导,我们有理由相信,网络言情小说一定会呈现新的面貌。